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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jon】暖洋窃走的凛冬-13(NC17/ABO设定)

标题:暖洋窃走的凛冬

原作:Game of Thrones (TV)/原著仅作参考

配对:Jon Snow/Theon Greyjoy(斜线有意义)

分级:NC17,ABO设定

警告:文中有QJ情节的暗示,男性生子,PTSD,主要人物死亡,其他的以后想到再补充。

 

 

Notes:这章有刀,预警一下,马上要写到我最喜欢的hurt/comfort部分很兴奋(?)写的时候发现彩虹室内合唱团的歌简直是灵感神器,不知道为什么听春节自救指南让我灵感泉涌,一定出了什么毛病(………………)

 

 

 

 

席恩穿过吵吵嚷嚷的人群走进房间,关了门背靠上去,解开铁甲,伸出手指探入衣领下的腺体。棉麻皮革的味道攀上鼻翼,雪松的气息更像是来自龙石岛的森林,可他仍然满足地叹息着,仿佛自己嗅到的就是琼恩。

 

 

Chapter 13. 飓风

 

席恩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恐惧的可怕是在黑牢里。他的头上罩了一个暗不透光的麻袋,什么都看不见,害怕地挣扎想从刑具上挣脱下来——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被绑在刑具上——然后他听到窸窣的嘀咕声,士兵们的冷笑和嘲弄,尖利刀具划过石板的刺耳碰撞。他满头大汗,大声求饶,直到钉在脚趾上的铁具让他闭嘴,他被自己的嚎叫呛到,生不如死,认为这是能承受的极限。

 

当然,真正的极限距离此时尚远。他被带到恐怖堡见到拉姆斯之前,以为自己受到了足够的痛苦,直到波顿的私生子让他明白那些都不算什么。恐惧是拉姆斯的狞笑,是拉姆斯用来划破皮肤的刀尖,是拉姆斯剥掉手指上的皮,逼迫他向他求饶砍掉那根手指。这种恐惧铭肌镂骨,以至于到最后他甚至听得出拉姆斯的脚步声,感受到被人逼近的威压,抖如筛糠,跪在地上求饶。尽管什么事都没发生,席恩的心也像快跳出胸口似的一阵阵发痛,双腿发软,身处地狱。

 

恐惧正是他现在经历的、犹如即将失去一根手指的感觉。不,不只是一根手指,更像他的生命。席恩对此困惑不解,他的身体完好无损,疼痛也消失殆尽,他却感觉到了恐惧,和自己怀里的所有物快要被人夺走的惊慌失措。恐惧鼓励他逃走,而他的双脚被吸在地上抬都抬不起来,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红色像泼出的葡萄酒溅满了视野。

 

坚硬结实的地面在晃动塌陷,过了几秒席恩意识到这不是土地,余光展示出被他踩在脚下的是无数个硕大椭圆形化石堆砌而成的岩石山丘。他站在最顶端,向前迈进几步是悬崖,他看不到深渊里是什么,但他感受到了滚烫的热度,也明白自己如果稍不小心就会跌入火山岩浆中——还有什么比这更好地解释越来越热的温度?

 

一只僵硬冰凉的手掌搭在他的额前,席恩眨了眨眼,看到浑身散发着白光的高大银发女人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她的双眼通红,面无表情,肌肤相触的地方更像是有人在上面放了一个冰块。热度下移,全部汇聚到席恩的肚子上,腹部里仿佛藏着一团火。银发女人放下手转而将掌心对准他的小腹,席恩想要退后却依旧动弹不得,毛骨悚然地注意到那股热度从他身体里渐渐散去。

 

“不。”当他发现自己能开口时,立刻声音沙哑地哀求。

 

那女人的眼神如同利剑出鞘。

 

“时间不够了,我要收回他。”

 

“不,他是我的,你不能这么做。。”席恩喃喃道,双手都捂上他的肚子,有人要夺走他珍视的东西,他甚至都不能反抗。

 

“他不是你的,没有什么是你拥有的,除了诸神赐予你的东西。现在诸神要收回。”

 

席恩摇头,泪水从他眼眶里涌出,恐惧和勇气一并霸占他的心。他唯恐自己又回到了无能为力的状态,眼看着周围的一切轰然崩塌,也只能任由他们夺走并摧毁。

 

勇气占了上风,他望进那双血红的瞳仁,死死捂着自己的腹部,“他属于我,你不明白,这是淹神赐予我的,你不能就这么夺走!”

 

女人打断了他,嗓音尖厉好像匕首插入席恩的耳道。

 

“没有淹神,没有七神,世上只有一种活人的神灵,也只有一场战争!长夜漫漫,处处险恶,只有拉赫洛带来真相,只有拉赫洛能救你,这是你给他的祭品!”

 

一道白光刺向他的肚子,想象中的剧痛被持续不到一秒的轻微痛感替代,可席恩还是踉跄着向后拼命退去,仿佛这样就能躲过似的。他刚挪动一步,脚下的化石突然滚动起来冲向悬崖,缓慢流动的岩浆把石头都吞了下去。席恩摔倒在坠落的滚烫化石上,虽然隔着两层衣服,身上还是被高强的热度烫伤。无数颗化石之间的缝隙卡住他的身体,没过一会儿就作势把他拖入黑暗的虚无中。席恩拼死伸长胳膊想把自己拉出去,反而让石堆滚落地更快,他绝望地抬头,看到银发女人的手掌里捧着一颗燃烧的深蓝色化石。

 

“不不不,别抢走他,他是我的——!”席恩拼尽全力大喊,有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硬生生地拽了出来。

 

“席恩!”

 

他挣扎着睁开眼,琼恩俯在他的上方,手掌正轻轻摇晃着他的肩膀。北境之王黑漆的眼睛里流露出担忧,“你做噩梦了,刚才一直在叫。”

 

席恩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他惊恐未定,梦里的火光还未从脑海里熄灭。他用胳膊支起自己,一把掀开毛毯,拼命摸着有起伏的肚子,没发现异常后才放下心来。

 

“你刚才一直在叫,到底梦到什么了?” 琼恩迷惑不解,他的衣扣只扣了一半,露出半个胸膛隐没于黑暗中,天还没亮,火炉散发着黯淡的光线。

 

席恩摇摇头,只是一个愚蠢的梦罢了,让琼恩担心这个没什么必要。“你要去哪?”

 

“赶在仆人起床前回我自己的房间,不能让他们起疑心。”琼恩说,他伸手蹭了蹭席恩的脸,“真的没事?你知道你可以告诉我的。”

 

“我很好。”席恩低声说,寒气在毛毯周围蠢蠢欲动着入侵,他打了个哆嗦,抓住另一张毛毯的一角,琼恩见状立刻帮他拉过来盖好,他感激地冲Alpha眨了眨眼。他不想琼恩离开,但琼恩说得有道理,他们的关系仍然是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好吧。”琼恩迟疑地说,席恩靠着床头坐起来,伸出冰凉的右手替他把衣服扣好。琼恩抓住他的手送到脸颊上捂着,被砍掉的小拇指的残根蹭上胡茬,席恩下意识地想缩回去,被琼恩覆在唇上的吻打断了。

 

他只愣了几秒就启唇回吻。他们温柔地触碰着彼此的唇瓣,意图掩藏的恐惧被这个吻揭开,席恩突然用力咬住琼恩的嘴唇,激烈而不顾一切地吮吻着,手指揪住他的领口不安地揉捏着。后者顿了一下,胳膊搂住席恩的后背开始柔化他的动作,等到他们的下巴也有些发麻后才分开。

 

“你知道拉赫洛是谁吗?”席恩问他,恋恋不舍地碰着琼恩的脸,小心翼翼地望进那双黑眼睛。

 

“拉赫洛?”琼恩的眼里闪过一丝他不理解的感情,“是光之王,史丹尼斯烧掉七神的圣堂后,扬起的就是光之王的旗帜。”

 

席恩了然地点点头,他听说过光之王和红袍祭司,却第一次知道这个神灵的名字。他看出琼恩的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琼恩最终什么也没说,他靠过去贴上在席恩的侧脸,Omega下意识地侧过头露出一段洁白的脖颈。琼恩的手伸进毛毯下搭在他的腰上,低头让嘴唇扫过他留下暂时标记的地方。席恩的呼吸显得有些急促,他很好奇自己现在是不是散发着琼恩的味道,但他什么都没闻到。

 

温暖随着琼恩的动作离开,他用毛毯把席恩裹得严严实实的,“我真的得走了。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好。”席恩说,他抿着嘴,想了想补充,“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琼恩冲他微笑,在席恩产生亲吻他的念头之前起身穿上外套,匆匆离开房间。

 

席恩把下巴缩进毛毯下面,在天蒙蒙亮的光线下蜷缩起来。一只手覆着腹部,他睁着眼在黑夜中毫无困意。他以前也做过梦,临冬城破城前几天的晚上他做了不知多少噩梦,有些成真了,有些没有。这会是那些成真的噩梦之一吗?席恩很疑惑,他明明安全得很,不相信有人在未得到丹妮莉丝的首肯下胆敢踏上龙石岛一步。他今天的确要跟随雅拉护送多恩人回他们的沙漠,雅拉有上百条舰船,多恩人也骁勇善战,怎么可能会有人伤害到他?

 

*

 

“他和你说了什么?”雅拉问。

 

席恩噎了一下,赶紧喝了一口黑莓酒,“……什么?”

 

“我说琼恩·雪诺,别装糊涂。”雅拉低声说。席恩惊慌地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他们,但他还是很不舒服。

 

“我过一会再告诉你。”

 

雅拉盯着他,每次她用那种眼神看着席恩,后者都觉得自己被人用剑切开了似的。女Alpha突然伸出胳膊搂住他的后肩膀拉过来,席恩皱眉想往后退去,雅拉也没阻拦,直接放开他继续像没事人似的往嘴里丢了一块面包,“唔,他昨晚去找你了?他到底怎么说的?”

 

席恩睁大眼睛,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

 

“我闻到了他的味道。”

 

席恩的脸颊突然发烫,“这不可能,我明明涂了很多……很多……”

 

“很多什么,香氛吗?真够娘们儿的,不过我理解。”雅拉说,她嘴角有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太不会撒谎了,弟弟,我刚才是骗你的,我都不知道琼恩·雪诺闻起来什么样,但我知道你洗了个‘香氛澡’。”

 

席恩瞪了她一眼,同时为自己的慌张感到懊悔。

 

雅拉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红酒,抬起腿跨过长椅站起来,友善地拍了拍席恩的后背,“你身上的味道太浓了,要是不想惹人注目就回去擦掉一部分。”

 

席恩照做了。扯开衣服的高领擦掉上面的香氛后,他用手碰了碰琼恩咬过的腺体,除了稍微有点红肿以外没什么太明显的变化。他怀疑暂时标记的实际作用不大,但他记得琼恩将牙齿陷入那处时,从下体冲到大脑的快感如何彻底冲垮了他的理智,如何让他体会到被占有的滋味。这令人难以启齿,可那感觉真的很好,席恩不由得想象当他真的被琼恩完全标记又成结后的状态,应该比这还强烈,还让他欲罢不能,尽管这样已经能满足他的全部欲望。

 

帆船在正午起航,海风足够大,连铁种引以为豪的掌船技巧都没派上用场。快要离开前的一个小时,琼恩不小心和他碰面,也没有含糊的问候,直接开口,“我听说你们要离开。”

 

席恩忙的焦头烂额,很乐意停下来和北境之王交谈几句,“女王要我们护送马泰尔回多恩,”他看了一眼琼恩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洋葱爵士,压低声音,“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告诉你,你还没向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宣誓效忠。”

 

“你的确不该说,我也不该问。”琼恩说,他的眼神里饱含压抑的感情,“你们要离开多久?”

 

“最多十天,不到两周。”

 

“希望在你回来之前坦格利安能让我开采龙晶石。”

 

“如果你答应她的要求,她也能答应你的。”

 

琼恩看着他,“你知道我不能。”

 

席恩犹豫着,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不允许他对琼恩说这些话,但那都是流于表面的礼节,当他们在私下,现在这种无人注意、没人听得到的情况下,他用不着遮遮掩掩。

 

“你迟早会向她效忠,北境现在孤立无援。”

 

琼恩有些难以置信地皱了皱眉,“我对北境的封臣和人民负责,绝不能做这个决定。”

 

“我明白,但现在只有坦格利安的龙能帮到你。”席恩向前走了两步锁住琼恩想要挪开的视线,知道对方比表现出来的还要固执,“人人都说南下的史塔克不会有好结果,可丹妮莉丝不是疯王,有传言说瑟曦炸掉了贝勒圣堂,从这点看她比瑟曦正常得多。难道你想让北境腹背受敌?”

 

“你在临冬城待过,你知道北境人对坦格利安是什么态度。”

 

“那又如何?你是他们的国王,他们必须听你的——”

 

琼恩打断他,“我不是史塔克,我也从没想过当北境之王,他们推举我的唯一原因是史塔克没有继承人。”

 

“是你夺下了临冬城!”席恩反驳,察觉到音调有些过高后抿了抿嘴唇,“是你灭掉波顿,让史塔克家重新掌权,他们信任你才会推选你当国王,为什么你看不出来你已经是史塔克了?”

 

琼恩没有立刻回答,他眼里的固执己见没有消失,抬起一只手像是要摸上席恩的脸,最后却落在他的肩膀按了按,“把它当成一件好事,南下的史塔克没有好下场,可我是个雪诺。”

 

糟糕的结束词,而除此之外席恩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多说些什么,“你和从前一样固执。”

 

“你是唯一一个这么说的。”琼恩的嘴角稍微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们面对面站着时,席恩感受到暂时标记带来的细微影响,在他想到自己即将离开琼恩,本能的举动是想和他做最后的亲近。想要触碰琼恩身体的欲望如此强烈,他不得不开口说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现在他们陷入持续许久的沉默境地,他想吻上琼恩,想从Alpha的嘴唇上尝到他的味道,然后在剩下的一个多星期里,在漂泊于海面上的帆船里慢慢回味。时间不长,思念却势必会折磨他。

 

听到雅拉的呼喊时席恩回头应了一声,接着看向琼恩,“我得走了。”

 

琼恩点点头,但在他转身离去时突然抓住他的胳膊,“等等。”

 

席恩侧过身,眼睁睁地看着Alpha的身躯越挨越近,直到把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故作耳语状让低沉的磁性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我会想你的。”

 

这太冒险了,就算在雅拉的眼皮下也是。席恩努力不让自己的脸发红,也克制住打量周围人视线的举动,不动声色、严肃认真地回了一句,“我会向淹神祈祷的,陛下。”

 

他登上雅拉的黑风号,在甲板上看着琼恩和戴佛斯爵士离去的背影,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要不是他了解琼恩,他简直怀疑琼恩是故意要和他那么说话。这个沉闷不多言的男人,一定是真的想表达,才敢用耳语的借口告诉他。水手们忙碌于收绳子和掌舵,副船长大声吆喝着指挥,雅拉在船长室和多恩的沙蛇谈话。席恩穿过吵吵嚷嚷的人群走进房间,关了门背靠上去,解开铁甲,伸出手指探入衣领下的腺体。棉麻皮革的味道攀上鼻翼,雪松的气息更像是来自龙石岛的森林,可他仍然满足地叹息着,仿佛自己嗅到的就是琼恩。

 

*

 

艾拉莉亚·沙德放下酒杯,黑色卷发理到脑后,做出满脸嫌恶的模样,“这酒一股尿骚味,你是怎么喝下去的?我们到了阳戟城后,我会用多恩红酒招待你,那是世界上最好的红酒。”她把杯子放到一边,“你以前去过多恩吗?”

 

雅拉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去过几次,没长时间停留过。”

 

“每个港口都有不一样的男孩?”

 

“可能男孩,可能女孩。”雅拉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看情况而定。”

 

席恩把酒杯砸在桌子上,引来身旁两个人的侧目。他真有些受不了雅拉的行为,在他们还在护送多恩人的路上与沙蛇的母亲调情,仿佛烦心事还不够多似的。收到攸伦投靠瑟曦的消息后,席恩几乎每天都在忧心忡忡于随时可能出现的攸伦的船队,有传言说瑟曦给攸伦一批新的长船,也有人说攸伦自己造了新的舰队。他开始频繁地想起之前的梦境,内心变得越来越不安,雅拉同意他的要求让船队快速前进,却仍然没把警告当回事。

 

“别担心这担心那的,在你被吓破胆的时候,说不定攸伦正在君临操着那个乱伦的女王。”她冷笑,毫不掩饰对瑟曦和叔叔的厌恶,“最好的情况是弑君者一剑捅了攸伦,我们就再也不用操心他了。”

 

“再给我们加点酒?”红毒蛇的情妇拉长语调,看也不看地把酒杯递给席恩。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种酒。”雅拉看了席恩一眼,后者什么也没说,把杯子接过灌满。

 

多恩人挑起眉毛,“这股味道让人上瘾,越喝越喜欢。”

 

“他不是你的仆人。”

 

“我没事。”席恩抢在艾拉莉亚开口前说。雅拉想维护他是好意,可他也不需要特殊照料。

 

“所以,你将来会成为铁群岛的女王,”多恩人说,在席恩放下杯子时站起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那你又会成为什么人?”

 

席恩以前会对她凹凸有致的身体很感兴趣,现在只表现得无动于衷,“一切遵照女王的吩咐。”

 

雅拉接上话茬,“他将会成为我的顾问,我的守护者。”

 

“噢——看出来了,你的守护者。”艾拉莉亚强调着某个字音,挪着步子一步步接近雅拉,直到被女海怪的胳膊搂住腰肢靠在身旁,“意思是当有人靠你太近时,他就要出面阻止,把那群人拦下,直到知道他们的意图。”

 

她的手摸到雅拉的长靴上,突然分开那条腿,侧头给席恩一个挑衅的眼神,“站得那么远,你怎么拦我?”

 

席恩双手背后抬起下巴,懒得回答。这大概也算是件好事,他终于用不着被迫陪着姐姐和多恩来的客人,去听水手们醉酒后的大话也比闷着喝酒要强。

 

“让他呆在原地。”雅拉仰头,带着熟悉的慵懒神情冲席恩耸了下肩膀,就差把送客两个字砸到他脸上。后者点了点头,转身朝楼梯走去。

 

甲板上传来的巨响和叫喊打断了席恩的步伐。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浮在海面上的平稳帆船东倒西歪起来,木屑从房顶落下掉进席恩的头发里,他重心不稳,被摇晃的船身甩到墙上动弹不得,惊恐万分中攥紧了拳头。雅拉猛然站起来,在席恩平复呼吸之前就大步冲向楼梯,火光从那小小的四方形通道入口的边缘出现,现在就算是毫无海战经验的多恩人也意识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偷袭,绝非撞上礁石这种微不足道的小挫折。

 

“我们被攻击了,我们被攻击了!立刻拿上武器准备——”

 

甲板上的水手们在大喊大嚷,副船长咆哮着命人还击,发出的口号消失在又一颗砸向帆船的火球的攻击中。席恩踏上甲板时差点被没命奔走的船员撞倒,他心如捣鼓,神经紧绷着,发现雅拉站在船头昂首注视正前方时差点停在原地。不,绝不可能。他压下逃走的本能跑到姐姐身边,目瞪口呆地看着上方出现的一条巨大帆船的船首,云层中有闪电的光亮划过天空,在这样晃眼的白光的辉映下,象征葛雷乔伊家的海怪旗帜显得更加张牙舞爪。

 

巨船硬生生地嵌入黑风号的船身,雅拉手持斧头转过身,露出席恩从未见过的恐惧表情。她没有逃跑,也没有失控地大声喊叫,只是震惊地僵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攸伦踩着雕着龙头的长梯落到他们的甲板上。躲避不及的水手被龙头砸成一滩肉末,攸伦对此毫无反应,狂笑着大踏步向前迈进,举起手里的斧头劈死迎面而来的试图攻击的另一个水手。鲜血溅在他胸前的铁甲,身后宁静号的船员们挥着手里的武器冲向雅拉的手下,他们张着嘴没发出任何声音,唯一有回应的是伤者临死前不甘的呐喊。

 

雅拉的怒吼带动所有船员奔向敌人。席恩原本想护在姐姐身边,没过几秒就被迎面压过来的人群冲散。他挥舞着手里的长斧砍死几个试图对自己动手的人,惨叫声、求饶声以及各种壮声势的吼叫塞满了他的耳朵,上一次距离他如此近的同类的死亡还是在临冬城外,漫山遍野的士兵和绑在刑具上被剥掉人皮的尸首让他想要呕吐,现在他只想用斧头从这群叛徒里杀出一条生路。越来越多的敌人冲上黑风号,作战的人群挤满了整个甲板,没人关心着火的船尾,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连第二天的太阳都见不到,现在也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而已。

 

太迟了,他和雅拉都知道攸伦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还击来得这么快。攸伦做足了准备,在阴云密布、海上起雾的天气选择偷袭,用火球减缓帆船的航行速度,巨船直接压过黑风号执行最后的进攻计划。雅拉没带来全部的船队,支援是妄想天开,他们能达到的最好结果是弃船而逃,小船虽然灵巧却划不过宁静号,除非攸伦大发慈悲让他们逃脱,否则第二天席恩就会睁眼发现自己被扔到巨船的黑牢里。

 

手里的长斧随着一个水手的倒地而脱手,席恩弯腰用力一拔发现它纹丝不动,不得已从尸体上抽出长剑挡住背后袭来的攻击。更多的火球落在雅拉船队里其他的帆船上,烧焦的尸体发出令人作呕的焦味,桅杆倒入海水里砸坏甲板,为剩不多的船员早就无心恋战,纷纷跳入海里浇灭身上的火苗。攸伦杀红了眼,当他和高台上的雅拉对上视线,后者愤怒地高喊着跳到甲板上,席恩想要上前帮忙,又一次被没舌头的水手拿斧头拦下。

 

“来给你的叔叔一个吻吧!”他听见攸伦大吼,甩出手里的船锚扔向雅拉的脑袋。

 

席恩手里的长剑举起又落下,他整个人都像麻木了一样不断砍伤拦路者,自临冬城破城后,杀人从未给他带来畅快的感觉,他做出的每个动作都仅仅为了活命。攸伦的呼喊把他从战事中吸引过来,他浑身一震,像是有人把斧头劈在了自己头上。

 

“小席恩!”

 

席恩蓦地停下动作,僵硬地转过身体。攸伦把长斧比在雅拉的脖子上,女海怪满脸鲜血,气喘吁吁,盯紧席恩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不甘。

 

攸伦的嘴角咧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过来吧,没种的懦夫,你姐姐在我手上,过来救她啊!”

 

再一次的,也许是第三次、第四次、直到自己也数不清楚的次数下,恐惧涌上了他的大脑。浑身的血液涌到了脚部,席恩全身上下都冒着冷汗,手指变得冰凉,胳膊酸痛,腹部的温暖下沉,连握紧剑柄的力量也失去了。他恨自己回到这种状态,这种无能为力的、只能看着周遭一切被燃至灰烬的状态。哀求和惨叫声还在继续,空中弥漫的灰烬也积累的越来越多,但这些都被他的视线屏蔽在外,视野中只剩下攸伦得意的冷笑和雅拉蓄了泪水的眼眶。

 

你以为自己能躲过去?在你的那些所作所为之后?你以为你能保护雅拉,可她现在又在谁的手上苟延残喘?

 

他想要缩起来,逃走,像小时候被哥哥们欺负后会躲在房间的柜子里那样。巴隆从不关心他们的日常生活,所以罗德利克总会变着法子将他淹进海水里,马伦则在一旁大声叫好。这就受不了了,小席恩?你真的是个海怪吗?当他因为海水刺痛双眼而流泪时,马伦会这样冷嘲热讽。没骨头的海怪,永远只知道哭,哭个没完,你知不知道你吃奶的时候把我们吵得有多头痛?罗德利克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他就摔进海里被水呛得呼吸不顺,马伦拽着他的手拉起来,他哭着说要回去,得到的又是一记不留余力的拳头。没骨头的小席恩要回去找妈妈咯。马伦嘲笑道,朝他的小腿踢了一脚,浪花再次涌上他的面部,这次则灌入鼻腔流进伤口里,疼得他捂住鼻子流泪不止,爬到沙滩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让他回去吧,他连淹神的洗礼都做不到,他永远都成不了一个威风的海怪。

 

哀嚎声划破天际,席恩侧了侧头,余光瞥到甲板上被割掉舌头的水手捂着嘴巴颤抖。海上火光冲天,不断有人在逃跑和死去。沙蛇死了,多恩人被活捉,船在燃烧,攸伦的斧子还抵在雅拉的脖子上。他们注定失败,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同样,他也注定成不了一个勇敢的海怪。攸伦没说错,拉姆斯也没说错,连雅拉都比他有种。当他被拉姆斯关在狗舍里,雅拉还会带人潜入恐怖堡营救他;现在姐姐就在他的面前,他却连拼搏的勇气也没有。他只能克制不住地发抖,弓起身体,作出俯首称臣的模样,任由恐惧像野狗似的撕扯自己的身体,吞得一根骨头都不剩。

 

干嘛还要反抗,为什么不接受现实呢?拉姆斯拍着他的脸颊,手里还攥着他的一截手指。一日为臭佬,终身都是臭佬,乖乖当臭佬才能活命,当海怪只能让你死无全尸。

 

他丢掉手里的剑,踏上甲板跃入海中。

 

攸伦的笑声从上方传来,但席恩已经听不见了。冰冷的海水没过他的耳朵,沉没之前他抓住一块浮木,死命把自己的上半身拖上去。湿咸的液体刺得他眼眶发痛,却不是他无法止住眼泪的原因。他不敢回到穿上,他不敢靠近黑风号,他怕自己会看到雅拉死气沉沉的尸体挂在桅杆上,用死不瞑目的眼睛看着他。他发誓要保护她,要拥护她坐上盐王座。他食言了。

 

我又变成了臭佬。他想,痛苦让他几欲磨碎咬紧的牙关。

 

腹部的钝痛加剧时,席恩从缄默着流泪变成低声的啜泣。他想把自己整个都拉上木板,可浸湿的衣服和失去力量的胳膊拖累了他。体内的温暖在缓慢流失,他不敢低头借着火光看向自己的下半身,不敢证实脑子里的猜测。他想说服自己腿间突然变暖的海水只是错觉,但他无法阻止水面上漫延的血腥味。攸伦夺走了雅拉,现在他又夺走了席恩身体里的一条命。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剩。

 

琼恩。”琼恩……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他一遍遍地呢喃着,直到小腹的剧痛打断他的自言自语,逼迫他闭上眼,像小时候躲进柜子里那样,蜷缩成海面上不起眼的一个圆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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