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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ujay】26-Letter D - Damn

Damn 该死的

 

 

 

“噢,该死的……”

 

陶德神父停下翻阅圣经的手。他从长椅上站起来回过头,略微皱了皱眉看向被黑暗笼罩的另一半教堂。哥谭最近不算太平,一系列的犯罪行径迫使很多市民拒绝出行,虔诚的教徒们也畏惧着夜晚游荡在街边的小混混的匕首,很少有人会在晚上来教堂,陶德神父便把大部分的灯关闭了,拿着一本圣经坐在教堂里,坚持充当每晚锁上大门的那个人。

 

“谁在那里?”

 

他拿出一把手电筒,也从长袍下抽出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朝后方走去。神父总觉得那声音稍显稚嫩,恐怕是个小孩子发出的,但特殊时期他也不得不防。脚步声出现在告解室附近,那阵窸窣声突然消失了,陶德神父侧了侧头,把灯光缓慢地投向告解室侧方,一张脏兮兮的脸露了出来——一个黑发蓝眼的男孩儿正有些惊慌又有些生气地看着他,他身上的红色套头衫上尽是黑色的污痕。

 

“你——”

 

“不,拜托了,请不要告诉警察,”男孩儿马上接过他的话,明明是请求的语气但脸上全是倔强,“我没有偷东西,我只是没有家。也不要把我扔给社工,或者蝙蝠侠。”

 

“我不会的。”陶德神父眨了眨眼,他关掉手电筒打开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下,男孩儿手上握了一支撬轮胎的工具,他立刻认出来那是教堂的用具之一,某个汽修店的老板在入教时给他们的礼物。

 

但男孩儿看上去一点都不在意被人发现,他走出来,耸了耸肩膀,“你们把这个落在外面了。”边说边把那个工具递给神父。后者接过来刚想要说什么,很大一声的咕噜声突然响起来,神父看着男孩儿突然发红的脸挑了挑眉毛,“你吃饭了吗,孩子?”

 

“……见鬼,我本来可以吃上的。”他撇了撇嘴,“我有法子搞到钱。”

 

“这里是教堂,不许咒骂。”神父严肃地说,向他伸出手的时候放缓了表情,“来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男孩儿的眼睛一亮,但他没有抓住那只手而是直接向前走去,陶德神父无奈地笑了一下跟上前,绕到教堂后方的储藏室里,取出冰箱里放的一块三明治和一杯牛奶。他把这两样东西放在桌上,坐到一旁支着头看着男孩儿毫不客气地狼吞虎咽。他想问问他身上的黑印是哪里来的,父母在哪里,为什么晚上会在接上闲逛。乱糟糟的黑色头发,绿色眼睛,粗鲁的动作,他只是一个街头男孩儿,自己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他忍不住发问。

 

“我才不告诉你呢。”黑发男孩嘟囔着,“谁知道你会不会转身就告诉警察。”

 

“那你总要给我一个偷偷潜入教堂的原因。”

 

“其实我从没见过这个教堂,你是教会派来的新神父吗?你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就盖起来一个教堂?”他耸了耸肩,面包屑吃了一嘴,神父不禁微笑起来,伸手帮他擦了下嘴边,认为这个从未见过的稚嫩面孔可能是其他街区的孩子。

 

你的父母又在哪里?神父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应该待在家里好好学习,而他出现在这里,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男孩儿吃掉三明治,喝光了牛奶,执意要帮神父洗干净盘子和杯子,后者只好从储藏室里退出来收拾桌上的书籍。挂在十字像上方的时钟响了十下,陶德神父知道到了关闭教堂的时刻,而当他再次推开储藏室的门时,里面空无一人。他皱着眉环视一周,发现那根用来卸轮胎的工具也消失了。这个坏小子。

 

不过我当初不也是这样吗?神父把目光投向窗外漆黑夜空中的圆月,无意识地扬起嘴角。

 

对于神父来说,这不过是他平静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第二天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他就来到教堂打开窗户通风,点上蜡烛迎接早晨赶来祷告的信徒们。

 

这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夜晚,陶德神父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撬开教堂的窗户钻了进来,像一只灵巧的野猫。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但当他看到闯入者的脸后便放松了警惕。

 

“是你。”

 

“是我,晚上好,神父。”男孩儿笑嘻嘻地从窗户边跳下来。他换了件新衣服,仍然是红色的。他看上去相当精神,整个人都活泼起来了,“你能想象吗,我今天干了件了不起的大事!”

 

“比如把偷我的东西还回来?”神父平静地回答,男孩儿听了以后立刻把腰上别着的工具递给他,连忙解释:“我不会再偷东西了,这次是真的——我以后再也不用偷东西了,这是最近发生在我身上最好的事了。”

 

“发生了什么?”神父眯起眼睛。

 

男孩儿转了转眼珠,“我不能告诉你。”他坐到长椅上,整张脸因为兴奋闪闪发光,“那是个伟大的人——呃,虽然他像个万圣节鬼混一样喜欢到处吓唬别人。说实话,我一开始以为自己要被他抓到警察局了。”

 

“但他没有那么做?”

 

“他没有,后来我们一起阻止了一场偷窃活动。他夸我做的不错。”男孩儿笑着,深绿色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现在我要有一个家了,我真的,真的很高兴。”

 

陶德神父坐到他的身边,望着那张突然显得有些悲伤的脸。他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听上去都不像个完整的事件,更像个自己臆想出来的故事,但神父从心底里希望他说的是真的,真的有那么一位勇敢的先生和他一起打击犯罪,并决定收养这个男孩儿。哥谭越来越乱,生活在底层的人群中不断长出罪恶的萌芽,也不断出现愿意伸张正义的人。他真诚的希望他们两个成为后一种人。

 

“我也很高兴。”神父低声说,抬手覆在男孩儿的后脑勺上轻抚了一下。

 

“这些事我不知道能和谁说,但以前妈妈说过神会聆听一切忏悔和心里话,虽然我压根不信什么上帝。”男孩儿的声音变得非常小,像是在说什么秘密一样。“我祈祷过上帝不要带走她,可她还是走了。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在教堂里咒骂,但神从来没能实现我的愿望。我不知道我还能相信谁。”

 

“当然,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困惑。”神父说着,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当你不知道该相信谁的时候,就相信自己吧。我不能否认你说的话,但我知道一点,如果你的内心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你会更加坚强地活下去。”

 

“好的,好的,”男孩儿跳了起来,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还有,呃,我不应该偷你的东西,虽然我是被迫的,但我的确不该偷人家的东西。”

 

“这个,”神父笑了一下,“就当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好了。”

 

男孩儿离开教堂的时候,神父是打算目送他回去的。然而当男孩儿刚刚打开大门走出去,门自动虚掩了一半,等到神父再次打开时,那个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隔了忙碌的一天后,神父第三次见到了他,并惊讶地发现男孩儿的模样已经大不相同。这次他是穿着干净的西装从正门走进来的,还像模像样地打着领带,举止行为都规矩了很多。在整洁的服饰之下,陶德神父隐隐察觉到男孩儿似乎年长了不少,但他只消失了一天,就算是青春期少年,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快?这是个不切合实际的幻想,于是他立刻把这个念头抛在了脑后。

 

“我每天都在训练,为了第二天增加的训练量,这大概是我除了求生做过的最努力的事了。上次我从双杠上摔下来,还坚持练习。我敢打赌,我以前绝对没有过这么大的热情。”

 

“穿西装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我觉得自己快要被领带勒死了,但是布……我的收养人说,得体的着装是对别人的尊重。真是奇怪,大人们都喜欢直接看外表吗?难道不应该是谈吐更加重要?算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啦。”

 

“我还有一个管家!我是说,他不是我的管家,但他对我特别好,还会开玩笑,我的收养人不总是开玩笑,而且他很忙,每天能陪我聊天的就是这个管家了。他做的牛肉饭非常好吃!你真的应该来我的新家看一看。”

 

“至于我的收养人——你们说监护人——他很厉害,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他真的是酷毙了。令人难以想象,我竟然和他生活在一起。有时候他疑神疑鬼很严厉,有时候还不对我说实话,但他是个很好的人。用以前的话怎么说来着?他大多数时候都见鬼得完美。”

 

“注意用词。”正在读教义的神父终于打断了男孩儿的喋喋不休,后者哼了一声,“你在这方面真的很像他。”

 

陶德神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沉默了十几秒后开口:“那么你喜欢他吗?”

 

“啊?谁?”

 

“你的监护人,你喜欢和他在一起生活吗?”

 

男孩儿突然没了声,神父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答案,从书本的世界中抬起头看着他,后者搓了搓脸嘀咕着:“当然了,他是我的监护人,我当然很喜欢他……”

 

“你知道的,就像儿子对父亲的爱。”神父补充道。

 

“是,儿子和父亲。”男孩儿低着头应和,显得有些不太情愿,接着他突然抬起头,“如果不只是这样呢?”

 

“什么意思?”

 

“嗯,我的意思是,如果比这更加复杂的话?”

 

“复杂?”神父困惑地重复了一遍,“你是指——”

 

“啊糟了,到时间了,管家在外面等我,我得赶紧走了!”男孩儿蓦然站了起来,盯着墙上的时钟急急忙忙扭头就跑,“我以后再来看你,神父!”

 

“等等!”

 

陶德神父马上追了出去。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当他走出教堂时,外面空无一人。别提等候男孩儿的车,连管家的人影都看不到。

 

第四次见到男孩儿是两天后。这两天内,陶德神父几乎处于完全无所事事的状态。新闻上的主播警告人们减少夜间出行次数,于是还没等太阳完全下山,街上的行人就已经屈指可数了。而神父仍然坚持待在最后一刻,坚持进行完夜晚的祷告后才关门回去。

 

两天后的夜晚,时钟已经敲响,小教堂归于沉寂的时间已到。神父收起书本放回去,路过告解室时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哭泣声。他屏住呼吸,慢慢踱步到告解室门口拉开门,果不其然看到了穿着一身便装的黑发男孩儿。后者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脸上没有泪痕,眼眶里却布满血丝。“晚上好,神父。”

 

“晚上好,孩子。”神父向他伸出手,却又被躲了过去,只好叹了口气,“为什么躲在这里?”

 

“他把我停职了。”

 

“什么?”

 

“我的监护人,他……他觉得我能胜任他给我的工作,他要我休息一下。”男孩儿咬着下唇像是逼迫自己别太激动,“他不需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不,他不会的,他是你的监护人还记得吗?”神父哑然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你们只是有了普通父子之间都会有的矛盾而已。”

 

“真的吗?”男孩儿的眼神黯淡下来,说话的气音越来越重,“明明是他的问题,为什么怪在我的头上?我只是不想看着别人受伤,他却总说我不懂。那个混蛋的事,他甚至不信任我——这到底算哪门子的监护人?”

 

“等等,”神父抓住他的肩头有些不解,“有人受伤了?”

 

“是的,而我希望他们不会再受伤了,为什么我都没办法实现这个愿望呢?”男孩儿的半张脸都隐没于黑暗中,握成拳头的手耷拉在身体两侧。“你说我可以信任自己,那么这种情况下我也只能相信自己了吗?”

 

“……我不知道,也许吧?”神父犹豫地说,而获悉了答案的男孩儿扬起脖颈,神情淡漠地僵硬地回应着:“好。我知道了。”

 

他从告解室里走出来,坚定地迈向大门的方向。陶德神父盯着他的背影想要跟上去,却怎么也无法挪动他的脚步。他的内心一阵发慌,像是不小心碰倒烛台烧到了圣经。为什么?

 

之后的几天内,神父再也没有看到男孩儿。日历上画了叉的日子越累越多,而男孩儿像是消失了一样毫无音讯。与此同时,想要入会的市民们变得越来越多,在疯子和外星人横行的地球上,人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宗教为心中的恐惧找个解决方案。神父忙着处理不断增长的成员入会问题,在一些时候甚至忘了男孩儿的存在。

 

某天,当他拖着有些困倦的身体走向教堂打开大门,神像正前方站着的一个瘦弱背影立刻唤醒了他。他赶忙跑了过去,发现男孩儿又穿上了那件脏兮兮的红色套头衫,身材瘦小了许多,完全不像前两次强壮的模样,反而像个青春期营养不良的街头少年。他把手搭在男孩儿后背,后者缓缓转过头,脸上是疲惫的笑容。

 

“早上好,神父。”

 

“你去了哪里?”神父有些无礼地问道,他太过心急,都忘了自己该在教堂保持的平和心境。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去找我的妈妈。”男孩儿笑了一下,声音微弱得像是蜜蜂嗡嗡叫,“结果她不想要我,我只好回来了。”

 

陶德神父低头看了看地面,抬起下巴震惊地看着男孩儿,然后伸长胳膊把他拥进怀里。男孩儿这次没有躲闪,少见地听话地被他抱着。神父张口无言,想要安慰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这么抱着他,感受男孩儿身上有些冷冽的气息包裹了自己。

 

“他是对的,我应该告诉他,我应该等他,毕竟他才是我的监护人,那时我都以为我的妈妈已经死了。”男孩儿喃喃着,“这次是我的错,我没有听他的话,所以我等不到他了。于是我自己回来了。”

 

“哦,上帝啊。”神父低声祈祷着。

 

“我最后在心里对他说‘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他永远都听不见了。”男孩儿继续说着,吸了吸鼻子,“你知道吗,我应该早点说的,你瞧,我都对你说了那么多遍谢谢,却很少对他说。”

 

“他知道的,孩子。”神父不停地抚摸着他的背部,“他知道的。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男孩儿向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着神父悲怆的脸,认真地说:“不过,如果你见到了他,能够替我说声抱歉吗?告诉他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没有怪他,我真的很想回去,但我已经没有办法回去了。”

 

泪水从神父的脸颊上滑过,他看着这个男孩儿,看着他逐渐变得透明的脸和没有影子的身躯,千万把利刃差进他的心脏,血液涌到他的喉咙,以至于发声都变得如此艰难。

 

“好。”

 

“那么,再见了。”男孩儿挠了挠头,“还有,我没骗你吧,我说过不会偷你的东西,就真的不会偷了。”

 

神父无奈地笑了,像是他们第一次在教堂见面一样。他还想说什么,伸出手想要抓住男孩儿的手臂,却扑了个空。那红色的衣袖忽然消散开来,手指徒劳地做了个勾回的动作,最终垂在长袍的两侧。

 

阳光从窗边泄了进来,毫无阻拦地打在教堂光滑的地面上。

 

他的眼前空无一物。



END.


(C被Windows的蓝屏吃了,预计未来某天也许可能大概会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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